凌下取胜者侵，名不胜实者耗。
“凤皇凤皇止阿房，凤皇凤皇，何不高飞还故乡？”
乡远田间有小儿绕木嬉戏粉面含春，口嚷小调，脏衣裹着破布，便算作正经衣裳。席上五六人，均孩提年岁，最不晓疾苦。
反观朝野局势，乱如炖粥。五月下，前线战报传至。朝臣添愁，责令声色俱厉。
“叛将安庆绪竟不知悔改，继操逆行，在洛阳安家做起了‘大燕皇帝’。其安氏父子简直蛇鼠一窝，竖子尔！”
燕。
可旧时梁前燕否？
混淆这俗世覆俗世，目睹那兴亡替兴亡。
三百年间斗转星移黄沙同尘，饮冰砺雪，横跨飞霜。
士卑，谁悲。
人人皆吟诵大义，甚将之奉为圭皋。
重剑加诸银盔之上，以身铸坚壁，各人神色木然，硬生以血肉之躯迎合兵家史笔。剑戟冷铠相错，叩锺锺碎地震耳发聩。每道玄铁擦肤过身，腥重血味夹杂低微哀戚悲悯，随即被更为强劲之风声湮没。偶有断肢残骸飞溅。或耳闻目睹得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英勇儿郎，霎时斩马刀下，仰身倒卧于此，染血荒芜。
一双眼蒙了血气，战场上失兄丧友已成寻常，好儿郎们来不及惊慌，立时操刀向敌，奋不顾身薄命抗之，前仆后继死不能绝。五内惶色，疲色，惧色皆而有。面上血花，疤痕，泪光百态全。
虽惧，无怨矣。
有疾风缠身，凛冽而肃然。风悲日曛，此役旷古。
白龙鱼服就席观礼，指叩桌案，来回三响。门后有近卫递谍躬身上前。拆报细观，面无神色可睹。然拢于袖中的指，分明震得不能自抑。这震比海浪滔天，比刑锁笞身更烈。微颤间，连呼吸都滞了几分。
“恭贺吾皇，平枭关外，保我李唐山河清平。”
温书千赋，览遍仁义礼智信，效的皆是孝德诚勤俭恭。知风有东西南北，高低远近。问情有贫富贵贱，深浅不一。
然，何谓风情？
隐约有银甲少年，丰神俊逸不减当年。披挂上战，横刀破阵。此番亦是浴血，收刀入鞘其人难掩锋芒。愈发近来。
入梦而来。
“王兄，我们胜了。”
彼时不解，往后数年再不想解。
从前未尝尽的险恶今尝遍，纵然不甚欢喜的孤寡也做得。
又一年，春生明媚，草长莺飞时节。昔年小儿知事，锄禾沐日，哼唱当年小调。
“凤皇凤皇止阿房，凤皇凤皇，何不高飞还故乡？无故在此取灭亡。”
……无故在此取灭亡。
新燕成群结阵，衔枝辟巢。低声询他。
倓弟，人间春已至，你可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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